东直门人在行动：骨科小护士的武汉日记

作者 |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杜渐

编辑 | 班亚

2月21日，14床的患者要出院了。以往出院的患者都会在出院时露出难以言表的喜悦，而他却不同。

他是在我们工作中，作为重点交接的一个病人。起初从方舱医院转入的时候，负责转入的老师就把我们拉到一边轻轻的叮嘱，这个病人在三天之内先后承受了父亲、母亲和妻子的离世。而他自己也是由轻转重，转入到定点医院进行治疗。因此，我们每个护士老师都很关注他，担心他会发生自杀或者自残的问题。在住院期间，他并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，只是很安静。对于病情，他不愿意多谈，也不愿意多问。只是默默地配合着医生的治疗。我从来没有听过他主动询问自己疾病。即使面对医生查房时的询问，他也只是简单的报告体温、咳嗽、喘憋等症状。每当给他发药或者是发饭的时候，他也会说一声“谢谢”，但声音显得机械而麻木。随着治疗，他的各种症状逐步的好转，体温下降至正常，咳嗽和喘憋的症状也逐渐消失，连续两次的核酸检测已转为阴性。这些指标都意味着，他即将出院。

今天，当我把那一张出院诊断证明书交到他手里的时候，他愣愣地看着我，似乎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。疫情来得太过突然，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准备面对一家人突然间的离开。残酷的现实，已经把这个年轻人几乎打倒。一般对于出院患者，我们都会难掩喜悦“恭喜您呀，可以出院了”。但是面对他，我却不知如何开口。反而他对我说：“谢谢你们啦，放心吧，我知道，我得好好活下去。虽然他们都不在了，但是日子还得往下过。”听着他的这句话，鼻头瞬间很酸。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，或者说安慰我自己，“回家后照顾好自己，珍重未来。”说完，我迅速逃离了那间病房。

回到治疗室的我，站在窗口呆了很久。带着护目镜是不能哭的，因为眼泪会困在护目镜里，会让护目镜的能见度更低。但是那一刻，我真的无法控制我的泪水。我没有办法想象，回到家后的他，看见物是人非的一切，会是怎样的一种难过与悲伤。我慢慢的平复了心情，再次走进他的病房，把出院的注意事项交代清楚。帮他收拾好行李，当在患者通道处，我给他做完全身和物品消毒后，他突然对我双手合十“谢谢你们了，自己保重”。那一刻，自己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。

今天，应该算是开心的一天吧。有病人出院，没有病人加重或死亡。可是，因为这个特殊的病人，我始终无法把开心与这一天的心情相连。面对这场众人的生死离别，我只希望，这一切都快快过去，所有的病人都能快点治愈出院，早日走上正轨，过上正常的生活。真心的祝愿，这场阴霾也快快散去。

2020年2月21日 武汉